北邙冢葬西子人

自认惊叹的桥段终沦为老生常谈。

「樱狼」悲伤の恋



 

* 剧场版改写

* 初稿归奈绪子,终稿OOC归我,樱狼性格自定义

* 好像不是甜饼饼【?】


* 按例祝大家都能幸福。

 

 

「一」

 

漏夜的本钟刚鸣过整整十二下,便有侍者来催我了。

 

「公主殿下,是出征的时辰了。」

吾国与同样心怀野心的邻国之间的鏖战,竟已无分日夜。

 

我应了声,临行前瞅了瞅镜中银铠白甲的自己,身后那匹红绸像极了今日如血的黄昏残阳。

我听闻邻国百位法师联手,可以以千万战亡战士的鲜血祭出地狱魔犬刻耳柏洛斯,血洗大陆。不过我到底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详,不知这等灾难真的降临之日,黄昏天色是否有今日这般壮烈。

面前等身的铜镜骤然光华闪耀,【Mirror】从本体中探出身来。依旧是乖巧可人的模样,她是我五十三张卡牌中最通人性的牌之一,同样也是父王留给我的,传递真言的魔镜。

 

「公主今夜出征务必当心」她神情有些凝重,缓缓道,「今日一战邻国将有新的统帅披挂上阵,其魔力不可小觑。」

我心下倒是提了点兴趣出来。

自我出身之日起,维尔利特大陆便盛传玖楼樱公主魔力傲人,是国王库洛的魔力当之无愧的继承者,各国王储代皆不能及,即使是我哥哥亦是如此。今日镜竟然对我说出「不可小觑」这个词儿来,我倒想看看这位横空出世的统帅有何等能耐。

 

重新化为卡牌之前,镜乖巧的面容竟露出几分揶揄,笑得我有点心惊肉跳。

她用宽大的袖子掩了口,笑道,

「真是公主的孽缘呀……」

 

 

「二」

 

维尔利特是以魔法为源而生的大陆,大陆上所有人都拥有独一无二的魔法,而世家传承往往更为强大。

大陆原分七国,魔力最强者为首领,慢慢发展为皇家,其血脉魔力世代相传。

百年前魔法石现世,相传获得这魔法之石便可拥有至高无上的魔力,甚至可以逆天改命。

七国由此皆发动兵力极力搜寻魔石下落,大陆开始战争不断。

群雄逐鹿,渐渐七国相互吞并,弱者皆被时代淘汰,百年后只剩玖楼与邻国罹岚决一胜负。

 

连年的战争带给各国无尽的痛苦与灭亡,可百年来从未有人确切得知过这颗石头的下落。纵然石头拥有无尽的魔力可以逆天改命,可这种无中生有之物与其存在或落入一方之手,还不如消失来的直截了当。

我曾问过父王,明明七国中属我家魔力最强,为何还要以战争的方式获得魔石?而且以父王与世无争的性子,完全没必要由此被牵连以至国家民不聊生。

父王摸了摸我的头,端着我最看不懂的笑容说道,

「樱,上天赋予你如此强大的魔力并不是为了方便你烤饼干的。人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己,更有那唯一的命中注定。」

 

 

「三」

 

今夜月色很好,好到能让我清晰看清他的脸。

双军统帅都是军队布阵时排在最前方的人。哥哥一直不让我担统帅三军的担子,议会那些老古董每次都说他「暴殄天物」,可哥哥一直坚持说女孩子家怎能提剑杀人,在后方用魔法给他打辅助没什么不好。

和哥哥的痞里痞气不一样,邻国那青年统帅一袭墨金玄甲,表面上瞧着是冷若冰霜,战前端的也是王储应有的高贵优雅。战场上的他却可以调用九天玄雷,青白的万钧雷霆轻易瓦解了我方术士筑起的层层结界,率军披靡而来。

他手持邻国那奉为神器的墨色古剑,宛如天神降临。

 

李小狼,我当然听说过这个人。

 

罹岚君主是坐拥大陆最多美女的男人,他自诩为龙,而龙生来好色,生九子,其能力各不相同。这也是邻国内政动荡不安的最大诱因,王子们为争夺王储之位各自拉党结派,不惜手足相残。

九子中李小狼排第五,其母王后为国王先后生下四个公主后才有他这唯一一个王子。嫡出的小王子并没有享有应得的宠爱,反而是一出身便被扔进军营摸爬滚打,踩着手足的尸体一步步爬到如今这王储之位,其魔力、谋略、手段不用多说。

若说我家的强大多半得感谢家族天赋,那罹岚国的强大则完全得益于他家的铁血无情。

 

李小狼被立为王储的那天,魔法报纸飞得全王都都是。

我随手接下一张,看着纸上黑白的动态影像,觉得新王储果然俊秀非凡,万千贵族少女朝思暮想的王夫不过如此。

生的确实是一副好面容,可他那冰冷却轻蔑的笑,真是令人忌惮。

哥哥弹了弹报纸,对我威胁道,

「你以后若是找了这种货色,我定把你腿都打断!」

我撇嘴嫌弃,

「你妹妹我看不上这种人。」

 

我喜欢的人,起码得像雪兔哥那样有强大的魔法,更得有温柔的笑。

切,要不是哥哥先得手了,我才不会善罢甘休。

 

但是现下并不是思索儿女情长的时候。

那神祇般的青年已冲入我军阵前,墨色长剑宛如杀戮机器般展开了嗜血大任。

 

「风啊,请化为满天的枷锁,助吾兄长一臂之力!」

我在战场上,是玖楼的公主,更是玖楼最强的魔法师。

 

 

「四」

 

李小狼与我有一次正面交锋。

或许是对面军师分析,玖楼国国王战斗力激增的主要原因是有我辅助,所以我便成了他们最近主攻的突破口。

耳边是风声呼啸,鸾车哐镗一声巨响,应声被那墨色长剑劈成两半。火光印着他如锋的眉翼,琥珀色的眸子携着滔天的杀意向我席卷而来。

当四目相对时,我捕捉到他有瞬间的晃神。

不得不承认李小狼魔力的造诣也是极高的,哥哥绝对不是他的对手。

可他现在面对的是我。

【Watery】从我身后席卷而至将他淹没,我手中的权杖已缠上樱粉色的气流,转瞬化为最锋利的细剑。我瞧着水流瞬间化为坚冰被他斩裂,他的长剑劈面而来,铛得一声与我迎上的剑撞在一起,火花四溅。

这力道震得我虎口发麻,正面肉搏时性别的优势突然就显示出来了。我暗自吐槽果然我不是当前锋的料,身后羽翼舒展,急退百米。

「Time!」我抛出这张孤注一掷的卡牌,感受着体内的魔力疯狂被抽用。从他方军队后方开始,铜黄的色泽席卷三军,时间在这一刻开始缓缓停止。

我望见他骤然紧蹙的眉头,心下有些小得意。

下一刻便望见他同样抛出珍珠大小的光华,长剑一指,同样的魔法笼罩了我方军队。

时间在这刻被完全静止,我与他一天一地遥遥相望。

他对我缓缓挑起嘴角,露出个询问的笑,做了个口型,

「不过如此?」

 

我叉腰笑骂道,

「那就让你看看本公主到底几斤几两!」

 

 

「五」

 

「啊我战争都应付不过来……你们居然还让我参加什么假面舞会?」

在利嘉的强力拉扯下,终于将我的腰束了个最细的绑带,又在胸前挤出了一弯漂亮的弧度。

「和邻国战争这么久,公主整日的时间都泡在战场上,不觉得有些乏累吗?」千春打理着我的头发叹道,「今晚这场舞会,参加者都带了面具,公主就放心去玩吧。」

说来,我的确与这种女眷云集的场合阔别许久,况且战争未停,我也无心去闻那些脂粉味儿。

今日这身打扮非常和我心意,樱白的长裙华丽又不显累赘,我对着镜子叹道,

「也就在这个时候,我才能找回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来……」

 

「公主今日的样子真是美极了,即使带着面具,我相信也一定会有人被您迷倒。」

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突然插进我们的对话中,我偏头望去,那黑发红眸的姑娘眼生得很。

「你是……?」

「我叫莓铃,是新入宫来照拂公主的侍女。公主您最近忙得很,不记得我是正常的。」

她笑着解释,活泼的语气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,我不由放松了警惕,笑道,

「就你嘴甜。我一点都不擅长跳舞,参加舞会吃吃喝喝就最好了……」

「没事的啦!」她笑说,「和擅长跳舞的人一起跳,才是最快的学习方法。」

 

 

「六」

 

我是不喜欢听人,特别是听那些只会吃喝享乐的贵族子弟高谈阔论的。

若不是战士未平,而这些人往往又是贡献国家税务的巨头,哥哥早就把他们一锅端了,何必听他们在此地放肆。

「哈哈哈哈,那魔法石终归是要落到我们玖楼手中的,到时候我们王爵家家大业大,一定要第一个讨了石头给姑娘们开开眼。」

王爵二子真是食色性也,满身的肥肉不贡献给前线,反抱着一对姑娘吹嘘。

这时候我后悔不听莓铃的话,只穿了一双绑带的平底舞鞋。若是穿上那十厘米高的细高跟,登场时脚步一定踏得蹬蹬作响,格外有气场。

 

「纵然那石头拥有无尽的魔力,乃至可以逆天改命,可无中生有之物与其落入你这等人手中,还不如消失来的直截了当。」

我天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,怼天怼地怼国王,毕竟国王是我哥。

不过面对这位王爵二子,不知是我戴着面具他不认得我,还是我低估了他猖狂的程度。

「靠,哪里来的妞敢顶撞你爷爷?就算是国王在此也不敢这么对我说话!」

他撂了那些丰乳肥臀的女子就要上来对我动手。

 

一袭红衣蓦地闯入我的视线,硬生生将那人拦在了他面前。

我将手缓缓从口袋中抽回,放下了已然捏在指尖的【Sword】

 

「我倒是觉得,这位小姐说的并没有什么错。」

青年的声音非常好听,低沉的嗓音拿捏着恰到好处的优雅从容,我在他身后完全感受不到他那宛如桎梏般擒住对方双手的威压。

「魔法石是绝对不会落入你这等人手里的,我说,绝对。」

他笑着一点点用力,说这句话的同时,能听见他手下骨骼碎裂的脆响。

 

王爵二子杀猪般的嚎叫在这片舞曲与欢笑声的交响乐中淹没,他被一行我所陌生的人如同扫垃圾一般带走了。

紧接着我身前的这位青年缓缓转身,他着了一身修身的红色宫装,配着雪色的长裤白靴,同样以面具覆面,棕咖色的刘海微微遮了眼,举手投足间却给我如沐春风般的温暖。

 

「亲爱的小姐,没有惊扰到您吧?」

他执起我的右手轻轻一吻,行了绅士礼。我能感到他温软干燥的唇拂过手背,酥酥痒痒的感觉爬上心头。

我摇了摇头,向他道了声谢。

他道,「举手之劳不足为谢。而且小姐方才的言论,正是在下心中所想,帮助小姐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,就当是为这一份不谋而合表一点心意了。」

我下意识得开口问他,「请问您是?」

他举起右手,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眨眼无辜得说,

「礼貌上这里是不能报名字的。」

我有一时间的慌乱,打哈哈笑道,

「啊说的也是呢……我是第一次参加假面舞会。」

「我也是。」他低声叹道,「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,早就忘了怎么跳舞了。今天是属下觉得我太过抑郁,硬拉着我来的。」

「我也是!」我一下就雀跃起来,本以为这场舞会是单纯的王公贵族狂欢趴体,没想到能遇上同类人。

他眼神温柔下来,琥珀色的眸中宛若蕴着一池融融的春水,

「讨厌纷争,第一次参加假面舞会,我们可算是同类呢。」

天哪,世上竟然有与我共鸣如此相同的人,我想此时我的兴奋之情已经溢于言表。

他突然笑开了,眉眼是我喜欢的温柔模样。他弯下腰来与我同高,身子微微左侧,苍劲纤长的手缓缓伸向我。

标准的邀舞礼。

「我能请您跳一支舞吗?」他说。

「诶诶诶,我?」我张口结舌,「可是我不怎么会跳舞……」

他弯眼笑着,悄悄附上来跟我说,「其实我也不太会跳了……」

「我一定会踩到你的脚……」从未有一刻我如此懊恼自己没有好好学宫廷礼仪,当初在学舞蹈的时候尽数偷懒抓昆虫玩了,等会一定会在他面前出洋相。

「那我尽可能避开便是了。」他再次倾身,将左手臂屈向我,仿佛执意想邀请我跳一支舞。

 

胸膛里那颗心前所未有得雷动,我纠结来纠结去,应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,但是他也没有催促和尴尬,就那么保持着邀舞的姿势,静静等待着我的反应。

最终我把手颤颤巍巍得搭了上去,他抬起眼的一瞬间,我觉得我扑通一声跌进了他眸中那潭水,整个人溺在了温柔泉里。

 

此刻上一曲刚好结束,他牵着稀里糊涂的我入了舞池的时候,我俩似乎成了全场的焦点。

「我一定会……踩到你的……」余光瞥见舞池旁的交响乐队修整完毕开始演奏,我颤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,手心居然紧张到冒汗。

他握着我的手修长温暖,掌心是长年习剑者才会有的茧。

他垂着眸忘我,舞池上方投下一束光,投在他蝶翼般的睫上,在面具上微微留下一方阴影。

他说,

「没事的,有我在。」

 

 

「七」

 

他方才说自己许久都没有跳过舞,也是第一次参加舞会,这话我原本不该信的。

他如此从容得带着我,完美避开了我所有慌乱的步伐,整个舞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中,在外人看来我们的舞姿定然是优美无暇。

这不应该是初学者的表现。

只是我当时大概被「美色」冲昏了头脑,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。

 

一曲终了,他轻轻收了收搭在我腰间的手,我随着他的牵引不知不觉靠进了他怀里,刚才激昂的舞曲缓缓收尾,尾音是绵绵的提琴音,他双手搂着我的腰,随着音乐拥着我轻轻旋转,低声笑道,

「看,你这不是跳得很好吗?」

我羞红了脸,扶了扶本就稳稳当当的面具,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,

「那是……你带得好。」

 

他牵着我荡出了舞池,却没有松开握着我的手,拉着我跑了起来。

我跟着他东跑西绕,绕进了古堡的后花园中。

银辉洒在满园的蔷薇花上,花瓣宛如覆了一层轻柔的白纱。夜风送来芬芳的花香,连带的还有他身上清冽的薄荷甜,恍若酿了一杯掺着薄荷糖浆的烈花酒,竟灌得我有点醉。

「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?」

他拥着我,在我耳边喃喃道。

我着了魔了,名字脱口而出。

「樱。」

「Sakura……很美的名字,和你的人一样。」

他跟着我念了一遍,轻轻俯身吻了吻我的脸颊。

我第一次觉得有人能把我的名字念得如此好听,他细细嚼着每一个音节,夹杂着我捉摸不透的情绪。

「那你呢,作为交换,你也该告诉我的。」我急急道。

他沉默了一会,开口是带着笑的,

「君寻。」

 

 

「八」

 

那晚的经历仿佛是梦一场。

我问遍了每个大臣,到处都没有君寻这个人的存在。

莓铃安慰我,或许他不是这个国家的人,只是刚好在那天来到舞会上,又刚好遇到了我。

我很泄气,细细想又觉得非常得难过。

这种熬人的难过,我把它叫做「初恋」。

可它好像刚开始,就要结束了。

 

 

「九」

 

常年的交战使两国都疲惫不堪,不久之后双方便达成了协议,在没有获得魔法师下落之前暂时休战,疗养生息。

其实说什么魔法石,大抵是这个大陆为了挑起战争、筛选强国而布下的谎言。

在协议签订现场,我又一次见到了李小狼。

经年累月的杀伐带给他的是如海般的沉稳与冰冷,那种军人特有的铁血气息在签约现场是最好的威压。我国议会那些老家伙平时对罹岚国骂骂咧咧,到他跟前大气都不敢喘。

我站在哥哥身后,看着他在协议上签字的模样。

阳光透过绘着天使的琉璃窗照进来,正好撒在他棕咖色的短发上。他垂着眸仔细阅读着合约条款,执笔的手骨节分明,字如其人般苍劲有力。

签完后他抬眸将协议双手递于哥哥,礼仪大方得体。

他的目光正好与我大胆打量他的目光对上,我微微一愣,他却无甚反应,轻轻对我点了点头。

这是我们除了战场外,初次的照面。

 

 

「十」

 

停战不久却传来罹岚国国君暴毙的消息。

是弑君。

那天魔法急报又是飞得满天,报纸上一遍又一遍播报着新登基的帝王。

一袭如血红白大氅,李小狼眼神空洞到了极致,于王座上睥睨众生。

 

 

「十一」

 

「樱!」

久违听见这个声音,这个令我脸红心跳的声音时,是我随哥哥在两国边界的星落森林中狩猎,结果落队遇到猎人陷阱还伤了脚的时候。

右脚夹在陷阱夹中鲜血淋漓,我疼得说不出话,却怎么都扳不开那只夹子。夹子上有强劲的魔法封印,我抖着手,越是想解开它夹得越是紧。

一只魔熊寻着血腥味而来,我甩出【Shield】保护着自己,意识却越来越模糊。

失去知觉前耳边是箭矢的破空声,还有我每晚念念不愿忘的声音。

 

醒来后身处的是陌生的民家,脚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完好,绑着新换的洁白绷带。

他恰好开门进来,依旧是以面具覆面,穿着藏蓝色的狩猎装,整个人融进身后阳光般得温暖。

「醒了?」他暖声问,加快了步伐半跪在我床前。

「君寻……?」我嗓子干得很,颤颤唤出这记忆中的名字。

他将我扶起来拢在怀里,取了贴身的水囊一点点喂我喝了些水,开口道,

「今日在森林中遇到你,虽然没有假面,但是我还是觉得那就是你。感谢老天我出手了,不然可能会后悔余生。」

我呆呆望着他的眼,尘封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,

「你去哪了,为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你?」

说着说着,我忍着痛动手动脚了起来,一把抱住他的腰,将溢上来的泪悄悄抹在他的衣衫上,

「我好想见你……一直一直很想见你……」

他僵了身子,估计头一次见到有姑娘这么投怀送抱的。良久他叹了口气,抚着我的发说道,

「是我的错,让你难过了。」

我气鼓鼓抬头,顾不得脸上还有泪没擦干,闹道,

「你都看见我什么样了,为什么还带着面具,不让我看看你。」

他琥珀色的眸中闪过震惊的神色,轻轻抬手拭去我的泪,苦笑道,

「我天生脸上有疤,怕吓到你了。」

 

「我不嫌弃!」

我直接上手想抢了他的面具,他却蓦地攥住我的手,力道大的有点骇人,有一瞬间他身上的温柔仿佛融雪一般消失,吓了我一大跳。

「对不起……」我和他同时道,旋即双方都沉默了。

他松开我的手,拉开了与我之间的距离,装作无事问道,

「你有随身的侍卫吗,我该怎么把你送回城堡?」

 

我翻过身去背对他,不发一言。我知道这家伙现在是认清我的身份了,所以想和我拉开距离。

我心里悲啊悲啊,泪一个劲得想决堤。

我怎么会喜欢他这么个撩完就跑不负责任的人呢。

那晚他轻而易举偷走了我的心,可能他自己没有觉得什么,可是我真的念了他好久好久。

他果然和王城那些纨绔子弟一样,把女孩的真心随意挥霍。

 

「好了樱,不要那么任性。」他隔着被子拥住我,用我最抵挡不住的嗓音念我的名字,低声哄着我。

我不听我不听,君寻个王八蛋。

「……我没哄过女孩,你这么生我的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」

他在跟我示软,我在被下的手搅在一起,纠结着是不是任性过了。

「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,就让我这么束手无措啊……」

 

我的心情突然就比每逢新年时夜空中无数的烟花还要绚烂了。

 

 

「十二」

 

我做了一个梦。

私自梦到别人的事有点不礼貌,可这个梦并不出乎意料,因为我本身就是会做预知梦的人,预知的也是与我有关的梦。

我好像看见李小狼了。

有人跟他说着什么,看身形好像是个穿着斗篷的姑娘。月光下李小狼靠在白马旁,身着白色的里衣,身材高挑精壮,神色比月光还要清冷半分。

「公主只是我用来探寻玖楼国秘密的工具。你也知道魔石一直庇佑着玖楼国,但是我们都不知道那石头到底在哪。」

「可是那公主对你怎么想的,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?」那姑娘气急败坏得指责他,「小狼你怎么就这么无情?」

 

我对他怎么想的?

我只觉得李小狼太过无情,虽然这跟他出生的家庭环境有关,但这不妨碍我讨厌他。

 

他在我的梦里这么说,

「魔石,我绝对不会让它落到除了我之外的人手里。」

旋即他瞪了一眼那姑娘,冷笑道,

「你不要觉得和那公主处久了,就能在我这里说一言半句求情的话。」

 

 

「十三」

 

我和君寻一起过了一段潇潇洒洒的日子。

没有皇宫,没有战争,只有我们俩。

 

他射箭的技术高超,烤肉的手艺也是贼好,加上每次猎回来的魔兽都是肉质极佳的,我都觉得自己吃胖了不少。

我行动不便却又是闲不住的性子,他会很有耐心得弯腰背起我,在我的指点下去这跑那。

君寻的背脊宽厚温暖,在他背上便是最令人安心的时候。

我们去森林里采最甜美的果实。我坐在树上将一个个红色的苹果准确的丢到他抬着的竹篮中,随后轻轻一跃,扑入早已张开双臂的他怀里。

我们也会靠在一起,从日出东升看到明月西斜,谈天说地,相同的兴趣怎么说也说不完。

 

关于魔石,我俩意见总是不谋而合的。

我们都觉得那是子虚乌有的存在,只是总有人利欲熏心被冲昏了头脑,挑起这长达百年的战争。与其期望靠魔石的力量称霸天下,还不如用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让子民们过得更好。

如今战争虽然暂时结束了,但不排除还有人虎视眈眈想再次掀起狂澜,只有证明这东西根本不存在,才能打消他们的野心。

「我翻阅过许多古书,对魔法石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,让我无法相信它的存在。」

星月成辉,我靠着君寻,听着他自嘲般的笑,

「我甚至对这么多年为此付出生命的人而不值,他们宛如蠢货。」

我眼皮一直在打架,已经有些困了,打了个哈欠叹道,

「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,我有如此强大的魔法不是让我烤饼干的,这是命中注定的要干大事。所以我这些年掌握不知从何传承的星之权杖,转换我父王传下来的库洛牌,估计也是命定的事。」

半晌他都没有回答我的话,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,于是我索性也头一歪睡了过去。

所以我没听到他喃喃的自语,

「是吗……原来是星杖。」

 

 

「十四」

 

这一觉我睡得格外死,醒来已经在罹岚国的天牢里了。

铁牢四周的火把摇曳着唯一的光辉,整个牢笼被条条封印咒符贴牢,其间强大的魔法能量完全封印了我体内的魔力。

我惊醒,瘸着腿扑到牢笼前,拼命捶打着精铁铸造的笼子。

我怎么会在这里?

是被罹岚国的军队发现了吗?

那……那君寻呢,我是不是连累了他?

愈是这么想,我心里愈急,发疯似的又打又闹,右脚的伤口又渗出血来,瞬间染红了包扎得当的绷带。

直到我闹得精疲力尽,天牢的外牢门咔哒一声开了。

有人逆光踱下楼梯,缓缓向我走来。

他身后拖着厚重的血色大氅,身着墨色的宫装,头上戴的是金与宝石交相辉映的王冠。

牢门在巨响中缓缓合拢,借着火光,我看清了他的面具。

我仿佛被一只巨爪扼住了咽喉,竟发不出一点声音,眼睁睁地看着他就那么凭空穿过牢笼,站定在我面前。

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我脸上,而是望着我渗血的右脚缓缓蹲下身,手拂过伤口时带上了治愈的魔法,沉声道,

「不要闹,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。」

 

「我没有想到,您竟是邻国的国王。」

我自嘲道,泪无声地流。

他依旧是单膝跪在我身前,执起我的右手,如刚见面般烙下一吻。

「请不要哭泣,我亲爱的公主。让笑容如此甜美的公主悲伤是我的错,请您原谅。」

我不只是哪来的力气,抬手就是一掌,一把打下了他面上的面具。

他抬眼,与我四目相对。

我盯着这张熟悉的脸,竟不知此刻是该恨他,还是该悲悯我自己。

「君寻是……?」我抖着嗓子问。

「假名字。」李小狼回答得干脆利落,「是我那晚为了接近您而起的假名字。」

我嗤笑出声,「那感情呢,也是假的吧?」

 

突然就想起来那晚做的梦,梦里的他就是这么说的。

「公主只是我用来探寻玖楼国秘密的工具。你也知道魔石一直庇佑着玖楼国,但是我们都不知道那石头到底在哪。」

 

他沉默半晌,开口叹道,

「请原谅我的情难自已。」

 

「情难自已?」

我踉跄得跪倒在地,一把抓住他的衣襟,与他四目相对,泪控制不住得落,

「国王陛下是在逗我笑吗?一开始便是有目的得接近,何谈情难自已?」

 

他淡漠的眼中缓缓卷起名为痛苦的旋涡,哑着嗓子开口,

「我是喜欢公主的……那公主您呢?」

 

我宛如被霹雳击中,心上开始下起漂泊大雨,一瞬间所有的悲戚化为嘴里散之不去的苦味。

我松开他的领子,瘫坐在地上苦笑道,

「我无法回应您的感情。」

 

他居然渐渐笑开了,眉眼是我熟悉的,却从来未展现在大众面前的温柔,

「您讨厌我吗?」

 

面前这位青年俊秀无双,内蕴的是他滔天的魔力和果敢的谋略。或许正如深闺中万千女子期待的,他的确是王夫的不二人选。

我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,我爱他,我是爱他的。

若是这个世界没有魔石,若我们没有在战场上刀剑相向,若我们没有延续数百年的家国仇恨……

若是我们只是单纯地在舞会上一见钟情,我定会与他携手。

可是,世上哪有那么多倘若。

 

「是的,我讨厌您,甚至说是恨您。」

「所以拜托您,请您……把我从心底里就此忘怀吧。」

 

他倾身搂我入怀,拥得是那么紧,想要把我拥入骨血。

「我只怕你还不够恨我。」

 

我猛地一惊,与此同时一股大力从我颈间传来,那系着星之钥匙的项链应声而断。

李小狼站起身来,把玩着手上的钥匙,嘴角噙着戏谑的笑,

「早就听闻魔石庇佑着玖楼国,没想到竟藏在这小小的钥匙里。公主你魔力高强,想必是获得了魔石的认可,可调动其中的力量。可你竟然连这都不知道?」

他右手猛地攥紧,强横的魔力与钥匙强行冲撞,我的星之钥匙在强光中轰然碎裂,露出了宝石的形状。

 

「魔石,孤王得手了。」

他冷笑着说。

 

 

「十五」

 

听守卫天牢的士卒们窃窃私语。

他们说玖楼国国王知道妹妹被擒,不出所料勃然大怒,率百万大军兵临城下,刚平息不久的战争又起。

可没有了公主的增幅,罹岚国国君又得到了不出世的魔石,玖楼国溃不成军。

 

我躺在天牢中束手无策,身上的魔力完全无法调动,我不停咒骂自己没有出息,竟因为儿女情长而毁了自己的国家。

泪流干了之后流出了血。


可我在这个时候,竟还在为了他难过。

我没法恨那么爱的他……

 

 

「十六」

 

牢门碰得一声被人踹开了。

阳光直射我的眼睛,长期不见光的双眼一阵花白。

有个身影扑进来喊我的名字。

「公主……樱!」

 

我爬起来,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,我看着眼前的女孩,喃喃念出了她的名字。

「莓铃……」

 

「樱,我来救你出去!你一定要阻止小狼!」她急切的冲我喊着,伸手撕去了那蕴着无尽魔力的封印符。

「你怎么能进来着罹岚国的天牢?」

我问她。

她咬了咬唇,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,但是一刻也没有拖沓。

「我是小狼的表妹,当初他安排我入宫接近你,做他的线人,给你们创造见面的机会。」

我噗的一声笑了,李小狼啊李小狼,骗我爱情还不够,还骗我姐妹感情。

「既然他这么想骗我,还如愿以偿得到了魔石,你们还想我怎么样?」

我嘲讽道,抬眼看李莓铃,却意外发现她泪流满面。

 

「樱,我求求你了,你去救救他吧……」

她冲我哭道,语气中带着无尽的绝望,我的心也在听到她的话后,慢慢被碾碎。

 

「小狼说这等害人害天下的魔法不应该存在于世上,他得到魔石后会找一个最能告知全天下的机会,和魔石同归于尽。樱,你救救他吧,求求你救救他……」

 

 

「十六」

 

李莓铃跟我说,李小狼的母后由于魔石之争惨死时,他才三岁。

他被铁血的父亲扔进最前线的军营,一步步由任人宰割的幼童,成长为如今睥睨天下的帝王。

在军营里,他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,战争令太多人失去了家庭,失去了挚爱,失去了自己的生命。

他痛恨那魔石,发誓要让魔石消失在世间,即便他最后的结局是万劫不复。

他知道玖楼国王心怀天下,所以他相信哥哥能一统大陆,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。

他在战场上与我照面,为了魔石的秘密接近我,却情不自禁爱上了我。

但是他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番私情,舍弃了坚持多年的信仰。

所以他最后让我恨他。

他说我们都把对方从心底里忘掉,这样就好了。

 

李小狼,我真的,很讨厌你。

 

 

「十七」

 

今日黄昏残阳如血,正如我幻想那般,如他身后大氅般猩红。

这场旷世大战的结局,是罹岚国无情的百位法师联手,以千万战亡战士的鲜血祭出地狱魔犬刻耳柏洛斯。这众妖之祖堤丰与蛇身女怪厄喀德娜所生的怪物,犬头蛇尾,三头六眸,眼睛宛如小太阳般闪耀。

希腊神话中传说刻耳柏洛斯为冥王哈迪斯看守冥界的大门,允许每一个死者的灵魂进入冥界,但不让任何人出去。

我身后的羽翼不断加速,朝战场中心而去。

我看到他手握魔石,墨色古剑化为数百米的神器,狠狠从天上劈下,将那上古凶兽钉在召唤的血阵中央。

我没能赶上。

我眼睁睁得望着他,和魔石一起,投入如地狱般的血池中,以身封印。

 

战场上混乱万分,但我撕心裂肺的哭嚎穿破层云,随着血阵的消失而破散在风里。

 

「不——要——」

 

 

「十八」

 

我又做了一场梦。

梦里李小狼靠在一颗参天古树下,垂眸读着一本厚厚的古书。

眉眼温柔,一如初见。

 

我望着他哭啊哭啊,泪打湿了脚下的草坪。

逝去数年的父王从我背后踱来,轻轻抚摸着我的头,问道,

「你不去跟他说说话吗?」

我哽咽道,

「我怕我一见他,梦就醒了。」

父王蹲下来拉着我的手,笑道,

「樱,人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己,更有那唯一的命中注定。魔石一生只会认一个主人,而从你出生的那刻起,它便认定了你做主人,你与魔石已然是一体的。」

「魔石有无尽的魔力,只要你运用得当,它将不再是灾难的源头,而会是给世间带来幸福的宝石。」

我心下明了,可情绪就是控制不住,我拉着父王渐渐消失的手,哭着道,

「父王,可是我已经失去了他,没有他的世界,对我来说再也不会幸福了。」

 

父王点了点我的额头,笑我说,

「魔石随主人的心境而显灵。樱,你只需要希望就好。」

 

 

— The End —



* 开放式结局,大家如果想他们幸福,只需要心下希望就好。

* =口=小吐槽:【罹li岚】的来源来自小狼的妈妈李夜兰233,君寻和小狼本来就是一个人的梗来自翼年代记。

* 儿子永远都是我心中的男神!黑化也是!

* 暂封笔,没灵感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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